同学聚会上,前夫对我避之不及,一句 “有病” 满是疏离。
这位 “冷面先生” 哪晓得,我带着 “病”,穿越了生死、漂洋过海只为见他的执念。
他更不会料到,自己此刻的冷漠,后来差点成为他追悔莫及的遗憾。
01
包厢里的所有人都看着我。
我抿着嘴唇,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赵尧泽身上。
他坐在沙发角落,黑色衬衫,灯光落在他冷白的脸上,平添几分疏离。
“赵尧泽,你说话注意点。”班长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
"流感。"赵尧泽转着手中的玻璃杯,"怕传染给你们,离远点。"
“装什么金贵!” 班长热情地朝我招手,“沐莞快坐,别理这人。”
周围同学也跟着附和,可我的心思全在赵尧泽身上,总觉得他这番话背后藏着别的意思。
我盯着他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绳——那是我们结婚时系的同心结。
他怎么还戴着?
就在这时,包厢门被推开时带进来一阵香风。
范芷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,妆容精致:“路上堵车,让大家久等了。”
“大明星大驾光临,蓬荜生辉啊!”男生们顿时炸开了锅。
有人吹口哨,有人举着手机拍照。
范芷英掩唇轻笑:“哪是什么明星,不过是个普通艺人罢了,刚结束品牌活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,大家别介意哈。”
说着,她的目光扫过众人,在与我对视时,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。
"不介意我坐这里吧?"范芷英径直走向赵尧泽。
令我心脏骤停的是,赵尧泽竟然往旁边挪了挪,给她腾出位置。
我看着她指尖划过他的肩膀,优雅落座。
往事如潮水般涌来。
记得高一那年,范芷英满心欢喜地向赵尧泽告白,却被一句 “会呼吸的各类生物都不在我的喜好之列” 干脆拒绝。
那时刚好被路过楼梯间的我听到,没忍住笑出了声,从此便成了范芷英的 “眼中钉”。
那年合唱比赛,她故意刁难我的场景,此刻还历历在目。
命运像个恶作剧的编剧,让我们从高一到高三都在同一个班级纠缠。
高考后她远赴韩国当练习生,直到3年前那档选秀节目让她爆红。
而我和赵尧泽的离婚协议,恰好在那时生效。
老同学李晓碰了碰我的酒杯:"听说你之前都在国外?"
"嗯,在M国。"我慢慢回应,余光依然盯住赵尧泽。
我看到范芷英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,慢慢覆上赵尧泽的手背。
他没有躲开,我心头像根刺扎了一下。
吧台的冷气让我打了个寒颤,我才惊觉自己逃到了室外。
调酒师推来一杯橙汁:"女士您要的饮料。"
"姐姐,"身旁突然冒出个染银发的少年,"在酒吧点果汁,是怕酒后失态吗?"
我转动杯子,没搭理他。
"耳夹很特别。"少年突然伸手,我条件反射地后仰,却被他指尖勾走了耳饰,"啊,背面刻着'W&S'呢。"
血液瞬间冻结。
那是赵尧泽在我们结婚一周年时定制的对饰,我的耳夹和他袖扣上都刻着"Winter&Summer"的缩写。
"还给我。"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他往我身边挪了挪,柑橘味的香水混着烟味:“总觉得在哪见过你。”
冰凉的指尖擦过我的耳垂:“尤志阳,他死之前……我叫尤志海,尤志阳是我哥。”
血液瞬间凝固在血管里。
当年病房的消毒水味、心电监护仪的长鸣。
我踉跄着后退,后腰撞上吧台,却被他温热的手掌抵住:“我只是想知道,你当时为什么说他好转了?”
就在我几近崩溃时,“放开她!” 熟悉的声线裹着冰碴。
一只手猛地将我拽到身后。
抬头望去,赵尧泽满脸怒意,眼中燃烧着我看不懂的情绪:“何沐莞,你就这么不知检点?”
02
赵尧泽拖拽的力道让我几乎站不稳,走廊的顶灯在眼前晃成虚影。
直到后背猛地撞上墙面,他挥向墙壁的拳头震落墙灰,那声闷响才让我找回一丝清明。
“你眼里现在只看得见小鲜肉?” 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,“装清纯钓未成年,这就是你的新把戏?”
“他是尤志阳的......” 我刚开口就被冷笑截断。
“尤志阳?看来你们关系网挺复杂。” 他后退半步,“何沐莞,你真让我恶心。”
我死死揪住赵尧泽西装下摆,“那些信...... 你看了吗?”
这是我回国的唯一理由。
他背对着我,喉结在阴影里滚动:“看了。”
“就没什么想说的?” 我的声音发颤,“八年感情,几十封信,你就一句‘看了’?”
他猛地转身,目光像淬了冰:“说什么?说你病还没好,所以我们注定走不下去?” 他甩开我的手,转身离开,“等你真的痊愈再说吧。”
独自站在洗手间,镜中人的脸在水雾中扭曲变形。
尤志海挑衅的笑、尤志阳苍白的脸、还有赵尧泽决绝的背影,在记忆里翻涌成潮。
回到包厢,当我拿起包准备离开时。
范芷英的声音突然刺破喧闹:“听说你出轨才离的婚?何大咨询师,连自己的感情都经营不好?”
全场寂静中,我握紧包带:“我对抢别人东西没兴趣,不像某些人,天生就爱当第三者,真可悲。”
“你们早就离婚了,我算什么第三者?” 她晃着香槟杯走近,轻轻说,“赵尧泽帮我处理私生饭时,你还在国外养病呢。”
往事突然刺痛心脏。
那个被泼咖啡的午后,女人的咒骂、赵尧泽未接的电话,还有病床上无数个等待的深夜。
我直视她眼底的恶意:“我们没离婚时,你半夜发消息让他去你家,这叫什么?工作需要?”
“当然是求助。” 她无辜眨眼,“赵尧泽是警察,我联系他天经地义。倒是你,被当众骂小三都不敢还嘴,心里有鬼吧?”
我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范芷英怎么会知道这件事?
"哦,对了,"她故作惊讶地掩唇,"我差点忘了,听说你连从业资格证都吊销了?你现在已经不是心理咨询师了吧?毕竟,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,怎么配给别人做咨询呢?"
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,精准地刺进我的痛处。
那一瞬间,理智的弦彻底崩断。
03
酒泼在范芷英脸上的瞬间,整个包厢鸦雀无声。
我的手掌重重落在她脸颊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她没有躲,反而勾起嘴角,露出胜利者的微笑:"何沐莞,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,难怪赵尧泽不要你。"
“闹够了没有?” 赵尧泽一把扣住我的手腕,几乎要捏碎骨头,眼神却冷得像冰。
“她在撒谎!她在污蔑我!” 我挣扎着指向范芷英,“你不是最讲证据吗?”
范芷英擦着脸上的酒渍:“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。他早就不是警察了。”
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松了。
我怔怔地看向赵尧泽:“你辞职了?什么时候的事?”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没有回答。
"早在你们离婚前他就不是警察了,"范芷英讥讽道,"连这个都不知道,你算什么妻子?"
我的指尖开始发颤,"我的事轮不到你插嘴。"
她步步紧逼,“既然说我造谣,那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——当年那个女人为什么打你?你为什么不还手?”
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。
“我没必要向你解释。” 我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。
“心虚了?” 范芷英步步紧逼,“还是说,被戳中痛处了?”
“赵尧泽!” 我猛地转向赵尧泽,声音在颤抖,“你也信她的鬼话?”
他避开我的目光,喉结滚动着没说话。
这个沉默像一把钝刀,慢慢割开我的心脏。
那些被压抑的质问争先恐后地涌出来:“赵尧泽,你该不会......真信了她的谎话?就因为这个,你才要离婚?就因为这个,你3年都不肯回我一封信?”
赵尧泽终于抬眼,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: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?”
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。
我拼命眨眼,却怎么也止不住。
我想质问他,可喉咙像被堵住,只能发出呜咽的气音。
高中课桌前的对视,大学宿舍楼下的拥抱,婚礼上他说 “永远” 的模样…… 那些画面在眼前碎裂成光怪陆离的碎片。
“你怎么能怀疑我?” 我哽咽着,“你明明知道……我只有你啊。”
他别过脸的动作,彻底浇灭了我最后一丝希望。
荒谬的猜想在心里疯长,我盯着他冷硬的侧脸,突然笑出声:“所以那个所谓的‘第三者’是谁?范芷英编了个什么样的故事,让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句,就判了我死刑?”
我要知道是哪个不存在的第三者摧毁了我们的婚姻。
我要知道是什么样的谎言,能让赵尧泽放弃我们的一切。
"说啊!"我几乎是在尖叫。
“何沐莞。” 他的声音沉得像要滴出水,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。”
“丢人现眼?” 我抹了把眼泪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赵尧泽,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。”
不敢面对真相,不敢承认自己的武断,更不敢承认,是他亲手把我推开的。
04
同学会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,而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疯女人。
推开赵尧泽,我像逃兵一样冲出包厢。
寒风卷着雪花扑在脸上,我才后知后觉地想,何必回国呢?
何必执着于一个早已失去意义的答案呢?
停车场里,我手忙脚乱地翻着包,钥匙却像蒸发了一样。
钱包、耳机、药瓶、证件…… 零碎物件散落一地。
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指尖冻得发僵,嘴里反复念叨着:“钥匙呢…… 我的钥匙……”
“不好意思,这是我的车。” 陌生男人的声音让我猛然惊醒。
我什么时候开车来了?
哦,我已经好几年没碰过方向盘了。
慌忙把东西塞进包,逃也似地离开了停车场。
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黑暗里站着的尤志海,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。
我跌跌撞撞跑到马路边,拦了辆出租车。
等回过神来,已经站在赵尧泽家门口。
屋里黑漆漆的,他还没回来。
坐在冰冷的台阶上,牙齿无意识地啃着指甲。
灯突然灭了,黑暗中传来脚步声,尤志海的身影从阴影里浮现。
扔来一个盒子在我脚边打开 —— 血红的内脏、腐烂的腥气,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何沐莞,这份见面礼还满意吗?”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,“你逃不掉的。”
我捂住耳朵尖叫,却听见范芷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知道吗?那个差点砸中赵尧泽的花盆,就是尤志海扔的。你再靠近他,下次就不是花盆了。”
灯光骤亮时,我猛地抬头,赵尧泽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光线。
他看着我脚边散落的药片,眉头拧成结: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我手机屏幕还亮着,通话记录停留在和范芷英的对话框。
我晃了晃发沉的脑袋,那些血腥的幻象消失了。
“我来……是想道歉。” 指尖抠着墙皮,石灰末簌簌落下,“同学会上,不该那样说你。”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说完了?”
“嗯。”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,“以后……不会再来打扰你了。”
赵尧泽的喉结动了动,最终只吐出一句:“照顾好自己,别再犯病了。”
别再见了。
我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。
我点点头,看着他转身开门的背影,把那句 “我从来没爱过别人” 咽回了肚子里。
有些话,大概永远没机会说了。
05
酒店的地板冰凉刺骨,我四肢摊开躺在那里。
我害怕睡床上。
天花板上的灯光明晃晃地刺着眼睛,我却连抬手遮挡的力气都没有。
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渣。
不知过了多久,手指终于能微微蜷缩。
我摸索着找到药瓶,干咽下药片。
“会好的…… 一切都会好的……” 这句话在舌尖打转,却连自己都骗不过。
尤志阳离开的那天起,我的灵魂就缺了一块。
3年前那场离婚,更是把我彻底推向了深渊。
我盯着手腕上的淤青发呆。
药效慢慢上来,脑子开始发沉,那些尖锐的情绪被裹上棉花。
我穿着衣服泡进浴缸,温水漫过腰际时,突然想起从M国医院逃跑的那个夜晚——冰冷的海水漫过口鼻,我拼命划水,却怎么也望不见赵尧泽的身影。
记忆倒回离婚前。
他总是很晚回家,身上带着陌生的消毒水味。
我那时被抑郁症缠得喘不过气,连抬头问一句 “去哪了” 的力气都没有。
直到某天深夜,我拿着诊断书,“赵尧泽,我病了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求救。
赵尧泽转过身,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:"然后呢?"
“然后……” 我想说 “你能不能陪陪我”,话没出口就被他打断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世界在那一刻变成黑白默片。
我掐着自己的大腿,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不觉得累吗?” 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,“你整天哭,我看着就烦。你得抑郁症,难道不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不开心?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 我的眼泪却汹涌而出。
我像个无底洞,把他的耐心一点点吞噬。
"我在吃药了,我会好起来的..."我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"多久?"赵尧泽冷笑,"我还要等多久?"
是啊,他已经等了我那么多年。
从高中教室的初见到大学的告白,从红本本到手到最后相看两厌,他给我的时间,已经够多了。
再从我第一次情绪崩溃,到后来整夜整夜失眠,他的耐心早被我消耗殆尽。
赵尧泽眼底的疲惫那么清晰,我突然明白,再说什么都是徒劳,“好,离婚。”
他收拾东西只用了二十七分钟。
我才惊觉,这个家里属于他的痕迹早就所剩无几。
原来他的离开,是蓄谋已久的逃亡。
“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?” 我看着赵尧泽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拖出门。
他回头时,眼里的猩红吓了我一跳:“难道要我守着一个只会哭的病人过一辈子?”
第二天,民政局门口的风很冷。
我最后一次试图挽留:“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?我在治疗,我会好的……”
赵尧泽嗤笑一声,“等你好?何沐莞,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?”
我张了张嘴,那句 “我生病是因为尤志阳死了” 哽在喉咙里,最终还是咽了下去。
我差点就跪下来求他了。
差点就要告诉他,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
有些真相,迟到了,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。
06
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,"那...就这样吧。"
离婚协议签完字的那晚,我抱着酒瓶灌了半宿,又吞下了半瓶抗抑郁药。
再次睁眼已是三天后。
爷爷站在病床前,“去国外把病治好,治不好就永远别踏出精神病院一步,周家丢不起这个脸。”
他厌恶地看着我,就像当年看着母亲的遗照一样。
那个因为产后抑郁跳楼的女人,带走了他唯一的儿子——我父亲在母亲死后第三个月,故意将车开下了悬崖。
爷爷却始终不肯承认那是殉情。
在他眼里,我们都是毁掉他毕生基业的罪人。
被强行带上私人飞机的那天,我望着云层发呆。
谁也不知道,我压根没想死,不过是喝多了犯糊涂。
M国的精神病院有着最先进的治疗设备,和最坚固的防盗窗。
3年后,我终于逃了出来。
可当我千辛万苦回到这里,看到的却是赵尧泽和范芷英并肩的画面。
记忆突然倒回离婚前那个雨夜。
范芷英的求救短信发来,我死死拽住赵尧泽的衣袖:"你要是敢去,我们就离婚!"
我摔碎了他送的陶瓷小熊,却拦不住他掰开我的手指,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。
我蜷缩在玄关处,数着分秒。
六分钟后,赵尧泽带着一身寒气回来,指尖还沾着烟味。
“很难受吧?” 他轻声问。
我抓起手边的小夜灯砸过去,歇斯底里地吼着让他滚。
他送我的小夜灯在巨响中粉身碎骨,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背。
“我们别离婚了,好不好?” 赵尧泽的声音突然发颤,眼神悲伤。
眼泪瞬间决堤。
我踉跄着向他走去,想道歉,想拥抱他。
被他按住肩膀:“别动,地上有玻璃。”
赵尧泽把我抱到沙发,跪着检查我的脚踝,“范芷英的号码我拉黑了,我同事已经去处理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去?”我哽咽着。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。
最后他低声说“我想让你知道,”
赵尧泽突然抬头,睫毛上还挂着水,“如果有一天你选择放弃我,我会比你刚才痛苦很多倍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 我摸着他胡茬,眼泪砸在他手背上,“我爱你,赵尧泽,对不起,我再也不说离婚了。”
那时我不懂,赵尧泽话里藏着的不是威胁,是恐惧。
就像此刻我站在回忆里,才看清他当时眼底汹涌的绝望。
我怎么会选择别人呢?
这世上除了赵尧泽,我谁都不想要啊。
07
高中那3年,我一直觉得赵尧泽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。
作为学生会纪律委员,他的小本本上记满了我的名字——高一开学第一周,我有次翻墙逃课去网吧,结果翻回来时正好砸到他,换来了国旗下的公开检讨;迟到一分钟被他抓包,早读课站着罚抄校规;就连做广播体操幅度小了点,都能被他在大会上点名批评。
“赵尧泽,你是不是跟我有仇?” 某次被赵尧泽堵在教学楼后门时,我咬着冰棍反问。
他当时正低头登记违纪名单,笔尖顿了顿,“校规面前人人平等。”
这话骗鬼呢。
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。
真正让我记恨的,是那次重感冒。
课桌里凭空多了盒感冒药,我随手扔进垃圾桶,趴在桌上昏昏欲睡。
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,睁眼就撞见赵尧泽那张冷脸,手里还拿着退烧药,“马上吃药。”
他把药拍在我桌上,“别拿生病当借口偷懒,再睡就记你旷课。”
我强压着火气爬起来吃药。
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。
晚自习睡得天昏地暗。
醒来时,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涨红脸的男生:“何沐莞,我...我喜欢你。”
“无聊。” 我皱着眉把情书推回去,“你的喜欢跟我没关系,别来烦我。”
对方拿着信封落荒而逃,正好被窗边的赵尧泽看见。
他靠在栏杆上,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。
“看什么看?” 我扯过书包甩到肩上,“没见过别人拒绝告白?”
他收回视线,指尖在窗沿轻轻敲着,没说话。
那时的我不懂,为什么有人会把喜欢挂在嘴边。
我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。
每次有人表白,我都会觉得特别烦躁。
那些递来的情书、羞涩的告白,在我看来都是沉甸甸的枷锁——他们期待回应,期待同等的热情。
可我连自己的情绪都理不清,又怎么负担别人的期待?
久而久之,我的毒舌成了保护色,风评差到没人敢靠近,我倒乐得清静。
高考成绩出来那天,我拿着惨不忍睹的成绩单,在校门口拦住了准备去填志愿的赵尧泽。
听说他要报警校,我突然想弄清一个问题:“你到底为什么总针对我?”
他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,“因为你扔了我的情书。”
我捏着冰棍的手顿在半空,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。
08
我对着赵尧泽发了半天愣,实在想不起他什么时候给过我情书。
像他那样永远稳居年级第一的优等生,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三天两头被记过的问题学生?
原来他记了我3年的违纪,不是针对,是另一种笨拙的靠近。
后来我选择复读,在二手书店淘习题册时,意外翻到本眼熟的笔记本——封皮上的 "赵" 字,和当年记我名字的小本本如出一辙。
里面夹着张没写完的草稿,落款日期正是我扔感冒药那天。
一年后,我考上了本地的大学,学了心理学。
巧的是,学校在赵尧泽的警校的隔壁。
大一那年,我们学校里出了一个变态跟踪狂,趁女生不备时突然脱裤子暴露自己。
直到某天听说人被抓了,抓他的还是隔壁警校的赵尧泽。
更离谱的是,为了引蛇出洞,赵尧泽居然穿了条碎花裙,从此得了个 "警校校花" 的绰号。
我听完差点笑喷,脑子里全是他穿裙子的模样。
大二的跨校联谊,本不想去的我,在室友说 "校草赵尧泽也会来" 时,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。
海边篝火旁,赵尧泽全程没看我一眼。
当有女生问他在场有没有喜欢的人,他干脆地答 "没有" 。
莫名其妙,我就是觉得很生气。
起身躲到僻静处,刚坐下就有人凑过来:"同学,能加个微信吗?"
"抱歉," 我头也没抬,"我是来蹭烤肠的,不想谈恋爱。"
男生慌忙摆手:"是大冒险!真的!他们让我来要微信。"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。
海风呼呼往我脸上拍。
身后传来声轻笑,我猛地回头,赵尧泽正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。
见我瞪他,他立刻收敛了笑容。
海风吹得他白衬衫鼓鼓的,腰线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晰。
"笑什么笑?" 我走过去兴师问罪。
赵尧泽仰头望我,"你拒绝别人还很有礼貌,对我就只会说滚。"
脚趾在沙里蜷了蜷,我难得有些心虚:"那时候...脑子不太清楚。"
毕竟谁能想到,当年那个天天记我违纪的家伙,居然偷偷写过情书。
沉默在海浪声里蔓延。
我盯着他被风吹乱的发顶,心跳突然乱了节拍:"你刚才说...没有喜欢的人?"
他突然站起来,带着一身海盐与酒气逼近一步。
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时,他的声音混着潮声落下来:"有的。"
09
赵尧泽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声音很轻:“但是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表白,说出来只会被讨厌。”
心里像被投入颗气泡糖,密密麻麻的甜意争先恐后地涌上来。
我踢了踢脚边的沙粒,“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?”
“试过了。”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带着点委屈,“她把情书扔了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突然有了勇气:“那再试一次好不好?”
他猛地抬头,眼里的光亮得惊人:“真的吗?”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我坚定地点头:“嗯,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“何沐莞,” 他上前半步,“我喜欢你,从高中第一次在围墙边被你砸到开始,偷偷喜欢了好多年。”
那些藏了太久的心意,终于冲破堤坝汹涌而来。
我望着赵尧泽泛红的眼角,“以后别偷偷喜欢了。”
他身体猛地一颤,眼里的光瞬间暗下去,声音发颤:“连偷偷喜欢都不行吗?”
我忍不住笑了伸手牵住他的手,用力握了握:“笨蛋,我的意思是,以后光明正大地喜欢就好。”
话音刚落,就被他拦腰抱进怀里。
赵尧泽的心跳得又快又急,隔着薄薄的衬衫传过来。
“何沐莞……” 他反复念着我的名字,像在确认这不是幻觉。
“对不起啊,” 我抬手回抱他,下巴抵在他肩上,“让你一个人难过了这么久。”
颈侧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,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皮肤上。
我收紧手臂,把脸埋进他颈窝:“以后不会了。”
赵尧泽在我耳边蹭了蹭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那你……能多喜欢我一点点吗?”
“不止一点点。” 我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,“会越来越多。”
原来爱神从不会漏掉任何人,哪怕是我这样别扭的人。
也许是因为,他记我名字时红透的耳根,他递药时微微发颤的指尖,他的目光总是悄悄追随着我,又在我看过去时慌张移开。
那个总在假装看窗外的胆小鬼,其实和我一样,都在用拙劣的演技掩饰真心。
大学毕业那天,赵尧泽在老地方向我求婚。
他举着戒指的手在抖:“我从高中就想好了,一定要娶你。”
我笑着点头时,突然明白,有些喜欢从来不是一时兴起。
就像他说的,小狗不需要驯服,因为它从一开始,就把整颗心都给了我。
10
黑夜里,我睁着眼躺在地板上,回忆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手机铃声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,最终我还是接了起来。
爷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惯有的冰冷:“你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?”
“不知道。”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阴影,声音平静。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?” 他的语气陡然严厉,“再不清醒就永远别回来!我的公司不需要你这样的继承人。”
“我从没稀罕过继承你公司。” 积压多年的情绪突然找到了出口,“反正你一直都把我当祸害。是我害死了妈,害死了爸。所以你从不参加我的家长会,你从不给我过生日,你从来...就没把我当亲人。”
“你吃我的穿我的,有什么资格指责我?” 爷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,“除了丢人现眼,你还会干什么?要死就死在国外!”
“软弱的人...就不配活着吗?”
“不配。”
电话被狠狠挂断,听筒里只剩下忙音。
我盯着黑屏的手机,忽然觉得可笑。
他的话像钝刀子割肉,疼了这么多年,早就麻木了。
从小到大,他给我贴的标签从未变过:"害死父母的扫把星"、"没用的废物""不配被人喜欢的怪胎"。
在他眼里,我学心理学是装模作样,努力活着是跳梁小丑,就连被言语刺伤,都成了 “太软弱活该”。
可我不想认输。
我想好好活着,哪怕这念头微弱得随时会熄灭。
因为我身上还压着一条人命。
天亮后,我带着诊断报告走出医院,刚到门口就被人揪住头发。
耳光扇在脸上,紧接着是雨点般的拳头:“你这个杀人凶手!终于敢回来了!”
尤志阳的母亲哭嚎着将我推倒在地,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胳膊:“如果不是你说他病情好转了,我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在家!是你害死了他!”
范芷英在同学会上说的 “小三”事情——根本就是那天在咖啡厅,尤志阳的母亲也是这样撕打着我,骂我是害死她儿子的凶手。
她造谣骂我是小三,我却无法向所有人解释。
尤志海站在一旁,眼神充满恨意。
昨晚他问我,为什么死的不是我。
我答不上来——如果可以交换,我宁愿躺在墓地里的是我。
“我儿子才十八岁啊!” 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,“你这个庸医!是你害死了他!”
我蜷缩在地上,连道歉的力气都没有。
她狠狠踢在我身上:"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!你怎么能!"
“我没有心安理得地活着。” 我摸出包里的诊断报告递过去,“我得了重度抑郁症,这3年…… 我一直在赎罪。”
她一把将报告甩在我脸上:“你活该!”
“尤志阳的死是意外,但我有责任。” 我看向尤志海,“别牵扯其他人,尤其是赵尧泽。我欠你们的,我会还。”
“怎么还?” 他咬牙切齿,“我哥能活过来吗?你抑郁症痛苦?我哥连痛苦的机会都没了!”
“那我去死,可以吗?” 我仰头望着他,目光平静,“用我的命来还,好吗?”
尤志海愣住了,眼里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又被恨意覆盖:“谁要你假惺惺!要死就滚远点!”
“小海,走了。” 女人拉住他的手臂,声音疲惫,“妈累了。”
尤志海被拽着离开时,突然回头,神情复杂地说:“赵尧泽那次……是意外。我想过报复,但没真的动手。”
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忽然笑出了眼泪。
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,可我知道,有些债,这辈子都还不清了。
11
回酒店的路上,雪下得越来越大。
我像一抹黑色的污点,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无处可藏。
拉上所有窗帘,房间瞬间陷入黑暗,我蜷缩在地板上。
尤志阳的脸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——十八岁的少年,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,最后一次来咨询时,还说下次要给我带他妈妈做的饼干。
我天真地以为他真的好转了。
是我告诉他妈妈 “情况在好转”。
三天后,他趁着家里没人时,从十五楼一跃而下。
是我让他们放松了警惕,是我……害死了他。
这一刻,求生的意志彻底消散。
冰凉的药片滚进喉咙时,门被猛地撞开。
爷爷带着保镖闯进来,一把将我拽起,狠狠扇了我一耳光,右耳嗡的一声,彻底失去了声音。
“你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!” 他的怒吼震得我左耳发疼,“你是他的救世主吗?他自杀要你偿命?你当心理咨询师就必须保证所有人都活着?”
我张着嘴想要求救,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看着我的眼神,失望得像在看一件无可救药的垃圾:“跳海逃回来,就是为了让我颜面扫地吗?”
膝盖磕在地板上,疼得钻心。
不是的……
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。
我跳海只是想回来见赵尧泽。
那些写了又改的信,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求救,我不信他真的无动于衷。
我只是想亲口问问他,能不能再拉我一把。
可他说,他收到了信。
原来真的没有人愿意拉我一把。
所有人都在指责我。
“送我回去吧。” 我扯住爷爷的裤脚,“我不逃了。”
骨头缝里像塞满了冰碴,每动一下都疼得发抖。
哪怕给我死亡,只要能结束这煎熬。
登机前,我看到了手机热点,大大的标题"杀人医生何沐莞"。
屏幕上还滚动着密密麻麻的评论:
“何氏千金害死抑郁症患者,躲了3年还敢回来?”
“这种人也配当心理咨询师?怕是拿病人练手吧!”
“在国外逍遥够了?以为时间能洗白一切?”
“祝她早日下地狱!”
我别过头,把手机扔进垃圾桶,看着窗外。
原来爷爷说的 “丢人”,是这个意思。
重新回到M国的精神病院时,护士给我戴上束缚带。
冰冷的皮革勒进手腕,我却忽然觉得平静。
尤志阳的酒窝,赵尧泽的眼泪,爷爷的耳光,还有那些淬毒的评论……
最后都变成了白色病房里,永无止境的滴答声。
我的世界,彻底失去了光明。
12赵尧泽的番外1
同学聚会那天,我烧得头重脚轻,体温计显示三十九度八。
原本只打算提供场地不参加的,可班长说何沐莞会来,我立刻改了主意。
看着她站在人群里的样子,喉咙里的苦涩翻涌上来。
明明是怕流感传染给她,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伤人的刺。
何沐莞啊,你真是我的命门,让我恨到牙痒,又爱到发疯。
结婚第五年,她总在梦里喊 “尤志阳”。
日记本里晕染的字迹,一页页全是这个名字。
我装作没看见,安慰自己:她没出轨,只是分了点心思给别人。
我能等,等她回头看看我。
那天夜里她又呢喃这个名字,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,“他是谁?”
何沐莞瑟缩了一下,抱紧我说只是个病人。
“如果我做错了事,你还会喜欢我吗?” 她的声音发颤。
“会”,我咬着牙说,“你能不能多看看我?哪怕只有一眼。”
范芷英发消息来的那晚,我其实猜到她会炸毛。
出去冷静的6分钟里,我想过干脆同意离婚。
可推开门看见何沐莞红着眼的样子,所有决心都碎了。
“别离婚好不好?” 我听见自己卑微的请求,她哭着说爱我,我只能把她紧紧抱住。
原来仗着我爱你的人真的有恃无恐。
她忘了我的生日,记错我出差的天数。
执行任务时被捅了一刀,怕她担心谎称出差。
我躺在病床上看手机,五天没有一条何沐莞的消息。
回来时她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,我突然觉得累了。
辞职那天,我摩挲着枪套上的磨损痕迹。
偷看她的病例时,那个叫尤志阳的少年笑得刺眼——十八岁,阳光干净,是她放在心尖上的病人。
我甚至在梦里举枪对准他,这样的我,不配再穿警服了。
她爷爷找到我的时候,我正在盯新店装修。
他把一叠病历拍在桌上,我才知道她得了重度抑郁症。
难怪我们对彼此的痛苦视而不见。
录音笔里传出她的哭声:“我恨赵尧泽,难道他爱我,我就必须负责吗?为了不伤害他,我快窒息了,我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?”
心脏狠狠抽痛。
她说不想伤害我,可我早已伤痕累累。
原来我的爱,在她眼里是负担。
“离婚是唯一的办法。” 老人的声音冷硬,“她舍不得伤害你,那就我来当恶人。”
"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孙女,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被你们逼死。离婚后这张支票归你,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。"
我盯着窗外的雨帘,问:“你能治好她吗?”
“当然,最好的医生,最好的医院。”
“好。”我答应。
何沐莞,我放过你了,也放过我自己。
只是偶尔还会想起,高中时她翻墙砸到我,骂骂咧咧说要暗杀我,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13赵尧泽的番外2
回到家,我提出了离婚,何沐莞的眼睛红得像兔子。
第二天去民政局,她让我再给她一点时间。
是要在我和尤志阳之间做选择的时间吗?
她怎么就不明白!
她爷爷虽然冷酷,但有句话说对了。
过度的善良,最终只会伤害自己。
不过是变了心,何沐莞竟然把自己折磨成了抑郁症。
看她这么痛苦,我除了放手,还能怎么办?
所有东西都会过期,爱情尤其如此。
同学会上,她跑出去后,我看着范芷英那张得意的脸就觉得恶心。
“滚。” 我打翻她碰过的酒杯,红酒溅在地毯上。
“我是在帮你!” 范芷英尖叫着,“她都出轨了……”
“她没有出轨。” 我拎起酒瓶,酒液从她头顶浇下去,“再造谣一句,我让你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。你的喜欢真让人恶心。”
范芷英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:“赵尧泽,你会后悔的。”
那时我只当是疯话。
直到三天后在医院醒来,才明白她的恶毒。
高烧引发的并发症让我昏迷了三天,错过的不只是何沐莞飞往M国的航班,还有所有的真相。
网上的谩骂铺天盖地,# 医生何沐莞害死抑郁症患者 #的词条挂在热搜榜首。
我颤抖着手翻完所有报道,才知道尤志阳不是情敌,他才是何沐莞抑郁症的根源。
我找到前同事重启调查,证据链一点点拼凑起来:匿名爆料给尤志海说何沐莞回来了的短信,引导舆论的水军,甚至当年尤志阳被霸凌的帖子,背后都有范芷英的影子。
她早就知道尤志阳的事,却故意在我面前歪曲成 “出轨”,只为离间我们。
那个十八岁的少年,跳楼死了,死于校园霸凌的恶意。
因为他喜欢的女生把他当赌注,聊天记录被发到贴吧供人取乐,“恋爱脑”“舔狗” 的标签像烙印刻在他身上。
何沐莞是他最后的光,却被家属当成了刽子手。
法庭上,范芷英还在嘶吼:“是何沐莞自己没用!治不好病人就该受罚!”
判决下来那天,我去了尤志阳的墓地。
他的母亲跪在我面前哭:“我们错了…… 真的错了……”
“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些霸凌者?” 我看着墓碑上少年的笑脸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为什么要让她来承担这一切?”
尤志阳家人的道歉,我永远不会接受。
14赵尧泽的番外3
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。
在何沐莞被一条人命压得喘不过气时,我居然怀疑她移情别恋了。
我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拉她一把,却眼睁睁看着她沉下去。
我决定去M国找何沐莞。
我要跟她道歉,认错,我要陪在她身边。
“告诉她,我来了。好好陪她治疗,好了就接她回家!”
飞机穿越云层时,我摸着口袋里的戒指——那是当年求婚时给莞莞的,被她落在了旧家的抽屉里。
所有过期的东西,或许都能重新来过。
何沐莞,这一次,换我来等你。
当前台的护士,听到我叫赵尧泽的时候,"原来你就是赵尧泽"
"您来晚了,何小姐半小时前突发休克,已经推进抢救室了。"
护士把一沓信交给我,说,"何小姐每天都要问一遍,赵尧泽来了没?"
泛黄的信纸上,字迹从工整到潦草,最后几乎难以辨认。
护士说,她在这里没有任何通讯工具,只能靠写信。
但何小姐不知道,这些信永远寄不出去。
因为她爷爷早就打好招呼,不准她跟我联系。
说如果有何沐莞想寄信给赵尧泽,就扔了。
不过这个好心的护士偷偷保存了这些信。
而我收到的所谓"康复信",都是她爷爷伪造的。
原来同学会何沐莞问起的 “那些信”,是这些。
坐在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,我颤抖着拆开信封。
2018年3月21日:
赵尧泽,这里的夜晚好安静。
这里没有手机,一进来,手机就被没收了。
我一个人很害怕,很想你陪在身边,抱抱我。
打针很疼很疼,我哭了。
而且我……有点想你了。
2018年6月5日:
赵尧泽,你工作累不累啊?
没有我在身边,你习惯了吗?
我已经习惯了。
2018年9月17日:
赵尧泽,你好吗?
他们说我在好转,可我总梦见尤志阳站在高楼上。
你能来看看我吗?
不来也没关系,我只是……有点想你。
2019年1月12日:
今天又被绑在床上了。
针头扎进皮肤的时候,我突然想起高中你给我送药,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。
那时候你是不是也很怕我骂你?
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。
2019年3月16日:
护士说我今天笑了。
可尤志阳的脸一浮现,我就想给自己一巴掌。
他才十八岁啊,就被我害死了,我怎么配开心。
赵尧泽,你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?
那他一定是最亮的那颗。
2020年1月1日:
赵尧泽,
新年快乐。
今年你的生日又忘了,对不起。
你不在家时,我总会收到很多可怕的包裹,尤志阳妈妈的名字还写在快递单上。
我没告诉你,你工作够累了。
等我出去,一定每天给你煮营养早餐。
我知道,我应该多关心你。
下次见面,我一定做得更好。
2020年3月22日:
赵尧泽,我太想你了。
我决定跳海逃回去找你。
之前我试过很多次逃走,但是都没有成功。
我就是想回去问你一个问题......
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给回信?没有来看过我一次?
2020年4月1日:
赵尧泽!
我又给你写信了,这封信我不会寄出去的。
我又回来精神病院了。
因为我太痛苦了,回去看到你已经忘了我。
我应该是开心的,但是我的心很痛很痛。
他们说我出现幻觉了,总看见你站在病房门口。
可我清楚记得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
曾经我抑郁时好恨你啊。
恨你为什么这么爱我,让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。
如果没有你,我就不用这么拼命活着。
除了你,我不知道还能向谁求救。
我以为你会来救我。
以前我问过医生,为什么我不能为自己选择死亡?
就因为你的爱,我就必须痛苦地活着吗?
你那么爱我,我不舍得伤害你。
心理医生问我,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。
我说,我怕你变成我爸。
他当年就是抱着我妈的遗像,冲下了悬崖。
赵尧泽,爱真是太累了。
可你说离婚那天,我才懂,不是爱累,是生病的我,把你的爱熬成了苦药。
我生在悲剧里,一生被厄运缠绕。
遇见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好运。
可惜这好运太短,短到我还没学会珍惜。
爷爷其实也可怜,他被恨蒙了眼,看不见任何人的疼。
我预感自己会死在这里。
M国的海那么蓝,像你第一次牵我手时的天空。
可我不敢跳,因为你不会想再见我了。
他们要给我打针了,好多束缚带……我好怕。
赵尧泽,对不起,没能让你一直喜欢我。
幸好你不喜欢了。
幸好你也不爱我了。
幸好。
我终于不用为任何人的喜欢负责。
赵尧泽,我真的很爱你。
赵尧泽,我们永远别再见了。
......
15赵尧泽的番外4
我看完了这一叠信,泪流雨下,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。
为什么我不早一点来看她?
原来不止是很多人伤害她,连我也是其中之一。
我不断祈求上天,救救莞莞吧,她实在太苦了!
抢救了整整一夜,何沐莞终于被推回了特护病房。
我麻木地跟着回去病房门口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护士小姐出来说:"何小姐现在醒了,一直念着你的名字,你可以进去看她了。"
我拿着那沓信冲进病房时,她正盯着窗外的雪发呆。
束缚带的勒痕还留在手腕上,脸色苍白,她看见我的瞬间,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
"赵尧泽?" 何沐莞的声音气若游丝,"我是不是又做梦了?"
我扑过去握住她的手,"不是梦,莞莞,我来了。"
她的睫毛上沾着泪珠,"你怎么才来...... 我等了你好久。"
"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" 我吻掉她的眼泪,"以后再也不分开了。"
后来尤志阳的家人跟莞莞道了歉,终于在网上澄清当初的事情。
那些霸凌者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
范芷英在监狱里彻底疯了,嘴里反复念叨着 "是我错了"。
爷爷来看过何沐莞一次,放下一张卡就走了。
"别学我。" 他留下这句话,他愧对我们,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不信任,差点害了唯一的孙女。
何沐莞的康复很缓慢。
她还是会做噩梦,偶尔分不清现实与幻觉,但每次惊醒时,都会紧紧抓住我的手。
"赵尧泽,你还在吗?"
"在。" 我摸着她的头发,"永远都在。"
她痊愈后,我们搬到了海边的小屋。
何沐莞开始重新画画,画尤志阳没能见到的春天,画我们牵着手走过的沙滩。
有天傍晚,她指着天边的晚霞笑:"你看,像不像你第一次给我写的情书?"
我从身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:"那封被你扔了的?"
"我扔了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。" 何沐莞转过身,从口袋里拿出个褪色的信封,"后来我又捡回来了,就是......一直没敢看。"
信纸已经泛黄,上面的字迹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:"何沐莞,其实每次记你名字,都是想多看你一眼。"
海浪拍打着礁石,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"赵尧泽," 她突然抬头,眼里闪着光,"我们生个孩子吧。"
"好啊。"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,"生个像你这么可爱的。"
爱神或许会迟到,但永远不会缺席。
哪怕走过漫长的黑夜,跨过冰冷的海洋,总有个人会站在终点,等你回家。
何沐莞,这一次,换我牵着你的手,慢慢走到天亮。
(全文完)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7:14:59